09.
冷静，冷静。
白客默默地坐在那里，眼神深沉地盯着地板，双手交叉了起来，认真思考着。
……冷静个毛啊还！
片刻后他松开手，有点恼地踹了一下门板。一种不太熟悉的痛从小腹往上蔓延，不像是很尖锐的疼，有点钝钝的又有点往下坠似的。
“操他大爷……”
白客皱着眉，艰难地弯腰捂着肚子，疼得差点要哭。而他额头上汗津津的，头发比之前长还有点碍事，这会儿全黏在了脸旁。
要死要死要死……怎么能那么疼。白客深吸了一口气，很快发现不太对，吸进去冷气之后更疼……
要死了……
白客隐约听见似乎有什么动静，好像是高跟鞋踩着地面，估计是个女生走了进来。
他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屏住呼吸不敢出声，生怕让人发现。然后他很快反应过来没那个必要，现在又不是个男的躲女厕所里，现在他就是个妹子啊。
白客咽了咽唾液，试探着分出一只手，手指屈了起来，打算敲一下门板问人借点必需品。
可他又有点犹豫，觉得挺不好意思开口的。死宅不爱跟人打交道的天性让他能尽量不跟不熟的人说话就尽量少说，你让一死宅跟陌生人借东西问路还是件不太容易的事情。
何况是借那什么，就算看上去是个妹子，白客也总觉得不太好开口。
算了，……要么还是等小爱吧。
白客的手收了回来，捂着肚子认真思考着，小爱怎么那么慢还不回来。
事实上小爱的动作已经很快了，除了在货架前搞不清牌子和类型耽误了一小会儿，几乎是跑着回来的。
虽然今天没去上班穿得挺休闲的，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商场里冷气打得也不足，跑这么一路，小爱衬衫都黏在身上。
而等到他跑到卫生间门口，忍不住弯腰按着膝盖平复呼吸的时候，才抬头看了一眼周围。
还好人不多，就那么俩仨男的，从隔壁出来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小爱几眼。
小爱在女卫生间门口单手扶着墙，另一只手用手腕擦了擦汗。问心无愧地守在门口。
等到那俩人走了之后，小爱才又确定了一下，小心地往女厕里偷窥了一眼。
菩萨保佑，我是因为罗宏明，可没想偷看。
小爱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见根本看不到情况便收回了视线。
这可怎么办，该不是真晕倒在里面了吧，体质有那么差吗？小爱一时也弄不准，只能试探着喊了一声，“……罗宏明？”
没什么回应。不知道是听没听到。小爱把手里那包东西放在脚边，拿起来手机又拨了个快捷键打了白客手机，一边深呼吸一边擦着汗，听着里面传出的声音。
卫生间里隐隐约约地传出来熟悉的旋律，小爱眉头一紧，心想连在门口都能听到，这还不接，该不是真昏过去了吧。
他这会儿也顾不得别的了，见似乎也没什么人，就把手机一挂便冲了进去。
“唉哟，我跟你说，真可把老娘累死了，穿这鞋走一上午了，可磨脚……”
白客在那儿默默地弯着腰，听着隔壁的姑娘讲着电话，声音还挺大地抱怨着。
从白客收回手来决定不问人借东西开始，姑娘打了好几分钟电话了，刚刚白客还听着自己手机响了一下，然后没多会儿就挂了，估摸着是小爱买完东西回来了。
他有点安心，放松下来等着小爱把东西交个姑娘带进来。
很快隔壁高跟鞋姑娘挂了电话，按了冲水等了一会儿便推开了门。
白客欣慰地抬起头，等着姑娘出去然后小爱拜托她帮忙把东西拿进来……
“啊啊啊啊啊！！！”
姑娘门还没关，高跟鞋凌乱地响了几声，声线颤抖，“……流氓！！”
“哎，姑娘你别……”
隔着门板，那人的话含糊地还没说完就被姑娘拿包给砸了几下，然后高跟鞋一串作响跑了出去。
……等等，跑了出去。
白客下意识地坐直，离门板远了一些。
卧槽不会吧，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还有流氓闯女厕。白客咽了咽唾液，不安地眨了眨眼睛。
那怎么办，靠。
小腹猛地抽疼起来，白客只能弯下腰，疼得难受又有点委屈。卧槽有那么幸运E吗，刚变个女生就生理痛还特么外面有色狼不能出声，简直要哭了。
“我去……怎么那么大劲儿。”那流氓好像刚缓过劲儿来，小声念叨了一句。
嗯？
声音还挺像浩哥的。白客心想着。
“……罗宏明？”小爱揉着刚刚被打的肩膀，喊了一声，脚下踩着个东西，“什么啊这是……”
“……浩哥？”白客不确定地应了一声。
“嗯？”小爱把白客手机捡起来，转身隔着门板，“哪儿呢？”
“呜，浩哥还好是你，我还以为是流氓。”白客松了口气。
“……你手机扔外面干嘛？”小爱纳闷。
白客迟疑了一下，“……先别管那个，你干吗直接进来啊，你又不是……我们女孩子。”
他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努力装作挺认真的，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嘶、……疼。”
“我还以为你疼晕过去了。”小爱笑了一下，又担心地皱起眉，“真疼啊？”
“以后无论公司哪个女同事生理期我保证当牛做马端茶倒水……”白客眼含热泪。
“我去把东西拿给你。”小爱停了一下，又轻描淡写地补了一句，“没事，你先处理一下，出来实在疼得厉害……我抱着你。”
“……嗯？”白客抬了一下眼，才意识到隔着门板也看不见小爱的表情。
小爱靠近了一点，背靠着门板，“我是说，要是疼得走不动的话，我抱着你走。”
“……得招多少人看啊。”白客翻了个白眼。
“咋那么不浪漫呢。”小爱也翻了个白眼，看着天花板，声音低低的，“……难得有那么一次不怕让人看见的时候。”
他说完这句话，场面像是忽然被跳了静音，可却安静地挺舒服的，有点懒懒闲闲的，很轻松的一句话都不想说。
白客盯着门板下面空隙里能看到的小爱的鞋跟，低着头慢慢踢了一下，“……你先把东西拿进来吧，要么服务员都把饭收了……”
“……还惦记着饭啊？”小爱笑了一声，“那说明还没疼死你。”
“怎么没疼死！疼死了！”白客恼怒地拍了拍门板，听着小爱往门口走，“要你你试试！”
小爱往外走，“疼的话就回家，把饭菜打包。”
“嗯。”白客应了一声，“那个，浩哥。”
“怎么？”小爱站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
“没事，就觉得……就觉得你还是挺靠谱的。”白客笑了笑，又想了一下，“啧，反正一直就是挺靠谱的。”
“是吧？”小爱也笑。
“嗯。”
小爱勾着嘴角，弯腰把那包东西捡了起来。他终于有空瞟了一眼挺清新的绿色包装上印着的字，还是挺好看的幼圆体。
婴儿纸尿裤。
“浩哥你快点儿啊，干吗呢？”
小爱的笑容慢慢僵硬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包装上还在地板上匍匐前进的小家伙。
……坑爹呢这是！